穿越百年，在从前的光景里寻找今天的答案

纵观今年第78届戛纳(jiánà)电影节选片，会发现在当下这个充满不确定的时代，与展望未来相比(xiāngbǐ)，更多创作者选择回望过往，试着在历史的应照下，找寻关于未来的答案。今年官方非竞赛单元的入围新作《从前的光景》，就是(jiùshì)这样一部在时光中穿梭的有趣作品。该片导演塞德里克·克拉皮斯是拍摄过《西班牙(xībānyá)公寓》《俄罗斯(éluósī)玩偶》《浓情酒乡》等佳作(jiāzuò)的法国导演，这是他的第十五(dìshíwǔ)部剧情长片，也是第一次入围戛纳官方单元。 老房老物开启时光(shíguāng)之旅 《从前的光景》阵容强大，汇集了法国一众当红(dānghóng)明星，既有正(zhèng)处于事业上升期(shàngshēngqī)的青年演员苏赞妮·林顿、瓦西里(wǎxīlǐ)·施耐德，保罗·基尔舍，也有早已声名在(zài)外的樊尚·马凯涅、塞西尔·德·弗朗斯等中生代明星。事实上，由于有数量众多的年轻“星二代”演员参演，该片还在法国引起争议。有趣(yǒuqù)的是，关于“星二代”演员标签的讨论，恰与影片中对家族血脉、文化传承这一重要议题的探究，形成了戏内戏外的有趣互文(hùwén)。 如果按照直译，影片英文片名为《时光的(de)色彩》，而法语片名为《未来的到来》，都(dōu)和时间有关，结合中译名《从前的光景》，似乎点明(diǎnmíng)了影片的妙处：百年前的过去，和在过去所面向的未来，通过当下(dāngxià)的故事奇妙地相遇了。 影片讲述因为一个市政房(fáng)产开发项目牵出一栋法国诺曼底祖传老宅的遗产问题，有着血缘关系但身份年龄不同的30多位陌生人因此聚到(jùdào)一起，其中四人被选为代表，负责清点处理老房事务。发黄的照片、一幅印象派油画、几笔(jǐbǐ)随意点缀的画布草图……那些泛黄蒙尘的老物(lǎowù)带着他们开启了一段追索往事的旅程。而这也(yě)是年轻的主人公塞布探寻过往、审视自我、调整心态、重新上路的内省(nèixǐng)历程。 从19世纪末到“一战”爆发前的(de)法国，工业、经济、文化、艺术飞速发展，彼时，摄影的勃兴引发了“传统绘画是否面临危机”的争论，如同此后默片(mòpiàn)和(hé)有声（影片）、黑白和彩色（影像）所引起的讨论。在那个转折时期，艺术理念和文化思想碰撞出(chū)激情与火花，法国印象派绘画也在这一时期诞生。这是被称作(bèichēngzuò)法国“美好年代”的时期，导演克拉皮斯一直渴望将其搬上大银幕。事实上，导演职业生涯的第一部短片《让我感动》，也取材于这一时期，致敬摄影先驱(xiānqū)和对电影史(diànyǐngshǐ)产生重大影响的法国人艾蒂安-朱尔(zhūěr)·马雷。 打开老宅的(de)(de)大门，就如同打开一个时光(shíguāng)宝盒：各种保存下来的照片和老物什，将他们牵引至19世纪(shìjì)末的巴黎，充满梦幻色彩且希望(xīwàng)无限。为了真实还原一个世纪前的场景，导演做了大量考证工作。彼时，诺曼底乡间的绿草如茵，大都市巴黎繁华而富有(fùyǒu)生机，这些都被鲜活地搬上大银幕。虽然影片带着些许天真气息(qìxī)，场景美好得有些理想化，为此难免遭到寻真求实者的质疑，但(dàn)观影的过程却让人赏心悦目，尤其是对热爱巴黎和印象画派的观众而言，真是一次浪漫的重温与发现之旅。 走近(zǒujìn)莫奈，走进旧时光 影片开场，在印象派(yìnxiàngpài)大师莫奈的(de)巨幅名画《睡莲》前，生活在2024年的年轻摄像师(shèxiàngshī)塞布，正在为女友(nǚyǒu)模特拍摄(pāishè)服饰代言写真，后者摆出各种造型。因为颜色“撞车”，女友决定改动背景(bèijǐng)里《睡莲》的色彩，以更好地突出品牌拍摄效果。这段充满黑色幽默的前奏引子，和瑞典导演鲁本·奥斯特伦德《悲情三角》的开场有异曲同工之妙，是对今天社会某些状态的辛辣嘲讽：时尚、商业和流量为王，经典艺术作品却沦为了背景陪衬(péichèn)。 主人公塞布(sāibù)迷失于当下，面对(miànduì)未来和女友都缺乏激情(jīqíng)。这时(zhèshí)，他接到邀请，被动加入到一场探寻祖辈足迹的行动中。他和其他三位有血缘关系却不曾相识的远亲，从一张20岁女孩阿黛尔的旧照出发，回首那个莫奈印象派(yìnxiàngpài)名作诞生的辉煌艺术年代，一点点拼凑出祖辈的人物关系和不同的人生历程。 在过去（1895）和(hé)当下（2024）间不断往返，故事(gùshì)极容易掉入节奏单调的(de)陷阱。导演的高明之处，正是将那些承载着历史记忆的旧物和场景：日记、信件、绘画、情人间的礼物、塞纳河(sāinàhé)边的石阶、蒙马(méngmǎ)特高地的葡萄园等，作为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桥梁，以悬疑的形式巧妙地将其转换成一段段有趣的揭秘故事。影片在群戏和个戏、不同(bùtóng)时空和场景之间转换，游刃有余。当阿黛尔乘船来到巴黎，从塞纳河边拾阶而上，人物背影消失后的下一秒，晨跑的现代人便(biàn)穿着运动短裤(duǎnkù)顺阶而下；阿黛尔在蒙马特高地的陋室里第一次做人体模特，被外面的敲门声惊吓，此时镜头(jìngtóu)一转，门内已是2024年的主人公…… 影片最(zuì)有趣的地方是真实和(hé)虚构交织，将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(mònài)的创作和情感经历，与剧中主人公的祖辈历史交织到一起。在艺术家(yìshùjiā)的旧日乐园(lèyuán)和今天的场景对应中，电影和观众建立起良好互动。镜头带着(zhe)观众一起去探究印象派画作的创作之初，以及它背后可能隐藏的情感故事(qínggǎngùshì)：在青年莫奈和阿黛尔母亲约会的旅店小屋，透过窗口，观众可以凝视勒阿弗尔港口的开阔入海处——那是《日出·印象》画作的原景地。 彼时，在将至的未来，画家会对(duì)众多艺术流派产生深远影响。而影片中这一刻(yīkè)，他们却还如你(nǐ)我普通人一样生活、工作、享受爱情。去神秘化后，艺术圣坛上的传奇人物与生活在今天的你我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。其中，最为大胆和(hé)富有想象力的一场戏(xì)，是以穿越的方式，回到莫奈名作《日出·印象》问世展出的那一刻。观众陪伴剧中的女主人公，也加入到这场世纪穿越中，和百年前的舞台“金嗓子(jīnsǎngzi)”莎拉(shālā)·伯恩哈特、摄影名家纳达尔，以及莫奈等绘画大师，惊喜地面对面(miànduìmiàn)，仰慕、激动(jīdòng)、不可思议的情绪碰撞溢出大银幕，荒诞搞笑却并不违和。 洋溢着让人无法自拔的(de)神采 《从前的光景》首先是(shì)一场跨越百年的寻根问祖，又包含悬疑(xuányí)、艺术、爱情(àiqíng)、友情、亲情等众多元素，在时光里探寻家族身份和文化传承，诗意而浪漫。不曾相识的远方亲戚也因这场旅行，重新缔结(dìjié)亲情纽带。他们共同的祖先——20岁的阿黛尔从诺曼底到巴黎寻找母亲，见证了那个年代的美好与辉煌，也让今天(jīntiān)的后代意识到前辈留下(liúxià)的印记和光彩，并没因时光而彻底消失。 影片(yǐngpiān)也是巴黎变迁的(de)巨幅(jùfú)“写生”。今天的巴黎和(hé)一个世纪前相比，人非物也非，但终究历史留下了痕迹，无论是蒙马特高地餐馆前的招牌照片，还是勒阿弗尔港口入海处的依稀远景。如果你热爱巴黎，看完影片可能会激发起你再次探寻这里的热情。 巴黎和诺曼底，今天的(de)(de)火车和当年的轮船(lúnchuán)(lúnchuán)，影片中有很多关于轮船、火车的画面，以进行空间转移。从早期的《西班牙公寓》开始，旅行就是导演克拉皮斯(písī)叙事里绕不开的话题，他坚定地践行着自己的“青年成长观”：只有去不同的世界，见识不同的人事，才能带给年轻人更多的成长机会。而旅行也能更好(gènghǎo)地铸就彼此的关系。一直(yìzhí)以来，克拉皮斯都乐于聚焦年轻人，新片也延续了这一点。百年前，巴黎青年激情又纯粹地追求艺术，这与今天巴黎年轻人的迷茫状态形成了对照(duìzhào)。或许回望(huíwàng)过去，才能更好地审视自我，故事也在结尾处给出了答案。 影片温柔、诗意、幽默，还带着一点点忧伤(yōushāng)，有真实，也(yě)有理想化的美好，就像一座专门为观众(guānzhòng)打造的梦幻乐园。影片在法国收获了从影评人、媒体(méitǐ)到观众的一致好评。《费加罗(fèijiāluó)》杂志对影片给予这样的赞赏：“在克拉皮斯的电影中，有一种(yīzhǒng)近乎惊奇的喜悦，一种近乎孩童般的亢奋，这种亢奋通过他的故事方式成为一种永恒的东西。虽然也可以看到一些瑕疵和陈词滥调，但它却洋溢着一种让任何人都(dōu)无法自拔的神采。” （来源(láiyuán)：北京青年报）